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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KAREN（2022）／圖片提供 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 |
文／謝鎮逸
長期關注非主流題材的廖克發導演，近期兩部新作有入圍 2022 金馬獎最佳紀錄短片的《一邊星星 一邊海浪》、以及榮獲 2022 南方影展「南方首獎」的《KAREN》。從西馬半島小鎮的印度裔少年生存困境，到東馬邊陲海岸的無國籍海上民族的生活挑戰，鏡頭記錄下國家對底層的漠視與不公義。然而，除了上下交困的現況，身在困局中的人還能如何現身？
現代化國家在現代性的極速膨脹之下，總是會拋落許多跟不上節奏或是不符期待的棄者。馬來西亞雖然在後進國家中擁有不凡的經濟力，但這些富強從未被大半數國民所享有。廖克發以六年時間拍攝《KAREN》，記錄下一個貧窮單親的印度裔家庭，在面對種族歧視和教育不平等的處境。考試雖然是公平競爭，但這階級流動的方式未必適合每一個人。
叛逆少年 Karen 無法與他那成績優異的兄長 Vijay 相提並論，在本來就難以翻身的印度裔社群中自我放逐，被社會遺棄的同時也放棄了自己。高材生順利進入大學，得到階級流動的門票，但也意味著留在原地的人要面對原生家庭的紛亂。鏡頭尾隨著片中人物，在印度裔聚落裡遇到一個又一個的村民，每個人面對的問題不盡相同，卻也指向了貧窮結構裡永恆存在的境況。
Karen 也曾有過掌握自己生活的夢想。他與朋友合力搭建漢堡攤，望此擺脫家人束縛、自力更生。但隨著現實生活與突發意外一再地交迫，所有曾經對周遭目光與外在世界的不屑，都成為他手上一刀刀割下的疤，並換來成年後憂鬱的眼神——在紀實性的記錄下，觀眾皆可清楚看見他的神情在六年內幾度的變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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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邊星星 一邊海浪（Between the Stars and Waves，2022）／圖片提供 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 |
來到沙巴州，《一邊星星 一邊海浪》則對焦於仙本那（Semporna）海上聚落的巴瑤族（Bajau）少年。別說考試，他們連接受基本義務教育和醫療資源的機會都沒有。不少孩子會吸食劣質的強力膠，有的還會走險犯罪。遇到警察突襲掃蕩時還要潛水躲藏，甚至連家人意外或得不到治療而過世，都要被迫接受與面對。沙巴大學生團體「Borneo Komrad」在當地設立的其中一間另類學校（Sekolah Alternatif），除了為這些無國籍孩子提供教育、物資與食物以外，也教導各種生活技能，成為他們改善生活的途徑。
孩子們會跟隨老師到其它地方表演來募款，也是一種向外界揭露自身處境的機會。其中一幕為孩子們在前往斗湖（Tawau）前練習演出台詞，志工老師語重心長地向他們表示，外人終究是外人，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學會怎麼去自我表態、為己發聲。在練習演唱愛國歌曲時，男孩阿努（Anuar）唱道「我們是自由的孩子／也想貢獻國家／效忠國家／馬來西亞／我的國家」時眼淚潰堤，更顯得格外諷刺。在馬來西亞尚未成為他的國家之前，宣稱一切奉獻與效忠的決心，都註定無效與徒勞。
階級差距之所以恆常牢靠，正因為國家與社會永遠無法照應到每一個個體；困境從來不為任何人翻轉，事實上也永遠翻轉不了。倘若等待上層的施捨與憐憫是永不到來的果陀或烏托邦，那麼底層永遠都要主動自我培力、去應對每一個來到面前的關卡。無論是Karen和Vijay，抑或是無國籍的孩子們，各有困境的同時亦必須各自努力。點滴工程雖然漫長，但點滴也總是仰賴著各方源流的水滴匯聚，在刺穿磐石之前至少能將其尖銳處打磨順滑。至少，哪一位撐不住而往下墜落的人，都能在他人的積累貢獻下減少了生命的折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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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邊星星 一邊海浪（Between the Stars and Waves，2022）／圖片提供 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 |
* 廖克發《KAREN》、《一邊星星 一邊海浪》將於五月在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進行特別選映，導演也會於 5 月 14 日現身映後跟觀眾座談，邀請大家一起來聊聊紀錄片拍攝的心路歷程。放映資訊詳見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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